中秋过后的小镇,终于结束了一年里漫长而难熬的酷暑。阳光变得柔和而慵懒,漫不经心地给这千沟万壑的大地铺上了一层辉煌。湛蓝而又清澈的天空时不时能看到大雁驮着霞光嘶鸣而过,在天与地之间,在山与山之间,留下一段段悲歌;偶有微风从山峦间拂过,那沁人心脾的凉爽,使得层林尽染、叠翠流金。这座隐藏在黄土高原无数个褶皱中的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镇,此时正处于一年里最为舒适的时光。
小镇的秋天总是很短暂,只需几场小雨、几次狂风,一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就会降临。所以,人们很在意也很贪恋这段秋高气爽、微风不燥的光阴。街上的行人明显比以往多了,有形单影只的,有三五成群的,也有因邂逅而又汇集成浩荡队伍的。人们的脚步很慢很轻,似乎害怕惊扰了这色彩斑斓的秋梦。街道的两旁分别栽着银杏树和法国梧桐,偶有风起,炫目的金色和凋零的枯黄色树叶便轻易地从树枝上悠悠然地飘落下来,把街道两旁分别染上了不同的颜色。
小镇不大,仅有东西、南北两条街道,每条街道的尽头都连接着连绵无际的山峦。每座山的上头,是更为浩瀚的天空,湛蓝的天空上点缀着朵朵棉花似的白云。这是一种静谧而又霸道的美,有着一种使人难以拒绝的诱惑。即使久居小镇的人们,也有着即刻前往一探究竟的冲动。
西山最高,山上有一座隐匿在林中的千年古刹,是人们最为频繁的打卡地。上山的路,是一条用大小差不多的石块铺成的阶梯小道,曲曲弯弯直通云端。有的石头在千年的风霜侵蚀和人们的频繁攀登中,已经碎成了很多块,踩上去有些摇晃。山道的两旁,大多数是渐渐枯黄的野草,野草的中间是一些个头不高的柏树,也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灿烂地开放着。石阶路的尽头,是那座古刹。古刹的周围是各种高大的树木,屋檐上零零碎碎落着枯黄的树叶。常有信徒前来拜谒,他们会打扫古刹的角角落落,也扫掉心底角角落落的尘埃。偶有微风拂过,古刹房檐四角挂着的铃铛随之而动,叮叮咚咚传来穿越千年的悲欢。
南北两山较矮,却是小镇人曾经的聚居地。经过数年的搬迁,山里依然有人家居住。有人居住的地方必然有水,这里的水都是泉水汇聚而成的小溪流,清澈见底,冰凉爽口。这里的人们常常在距离水数十米高的地方修着土木结合的小屋或者是冬暖夏凉的窑洞,屋前是一块压得光溜溜的土地,上面晒着核桃和毛栗。房檐下、窑门上,挂着一辫辫蒜和一串串红辣椒。屋顶和窑洞的上方都长着酸枣树,此时酸枣已经红如玛瑙,却也落了很多,枣叶也黄了一些,突兀着很多凌厉的刺。这里的人们以核桃和毛栗为主要经济作物,家门口的山地上都栽种着两个人才能合抱的核桃树和高耸入云的毛栗树。现在,树叶也开始枯萎,随风而落。
最美为东山。小镇每天的第一缕晨光,都是从这里照到人间的。太阳从东至南再到西,总是能照耀到东山。所以,这里相对干旱,只能生长一些低矮的灌木丛。灌木丛在春夏秋冬各有特色,秋天却为最美。此时的东山,是一片耀眼的红色,远远望去,宛如万缕罗纱缭绕山间。站在山顶向下望去,整个东山每一道沟、每一座梁都如霞似锦、撩人心弦。此时,所有的赞美之词已略显苍白。风过,滚滚而动的红色浪潮把整个世界卷入了一场浩大的浪漫之中。人世间的所有烦恼,也随之烟消云散。
如果你累了,不妨放下一些所谓的名与利,摘下那些浅薄而虚荣的面具,远离喧嚣的城市,来镇上旅居或者长住,在这里享受不一样的秋天。(炼铁厂 雷兴茂)